番外，爱的囚笼（6）

警笛声划破清晨的薄雾时，慕宸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手里捏着婉宁昨晚没织完的围巾。毛线是浅粉色的，是他特意挑的颜色，他总说  “宁儿穿粉色好看，温柔得像朵花”。他以为婉宁只是闹脾气躲起来了  ——  前几天她又  “不听话”，说想回学校上课，被他说了几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，连饭都吃得少了。

直到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他面前，说出  “婉宁女士从公寓阳台坠落，经抢救无效死亡”  时，慕宸手里的毛线团  “啪嗒”  一声掉在地上，滚出老远。他愣了几秒，突然笑了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：“你们弄错了吧？她怎么会去死？我那么爱她，我把最好的都给她了，她怎么可能去死？”

警察递给他婉宁的遗书，纸张上还留着婉宁淡淡的字迹，字里行间满是疲惫和愧疚。慕宸捏着信纸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，他快速扫过那些字，忽然猛地把信纸揉成一团，扔在地上，嘶吼道：“这不是她写的！她不会这么说！她知道我有多爱她，她怎么会舍得离开我？一定是你们搞错了，一定是！”

他像个失控的孩子，在警察面前来回踱步，嘴里反复念叨着  “不可能”“她不会死”。直到警察强行将他带到医院，看到躺在冰冷停尸间里的婉宁时，他才终于安静下来。婉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，可在慕宸眼里，那却是  “还在闹脾气”  的模样。

“宁儿，别装了，起来好不好？”  他蹲在停尸台边，伸手想去碰婉宁的脸，却被警察拦住。他转过头，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委屈，“你们凭什么拦着我？她是我的女朋友，我碰她怎么了？她就是在跟我赌气，她很快就会醒的！”

婉宁自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，很快传遍了清华和北大。曾经羡慕他们是  “金童玉女”  的同学们，全都不敢置信。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发帖：“怎么可能？慕宸学长那么爱婉宁学姐，上周我还看到他给学姐买奶茶呢！”“他们不是公认的神仙情侣吗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？”“婉宁学姐那么温柔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让她选择了自杀？”

议论声越来越多，有人开始猜测是慕宸对婉宁不好，可很快就被反驳：“不可能，慕宸学长那么疼婉宁学姐，什么事都顺着她，怎么会对她不好？”  甚至还有人觉得，是婉宁  “不知足”，“慕宸学长那么优秀，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”

这些话传到慕宸耳朵里时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  ——  他没有错，错的是婉宁，是她太  “任性”，是她不懂得珍惜自己的  “爱”。他坐在拘留所的椅子上，看着窗外，心里满是委屈：他为婉宁放弃了多少？他为了让她  “过得好”，替她规划好所有事情，不让她受一点  “委屈”，可她呢？她竟然用自杀来  “报复”  他，来让他被人议论。

法院开庭那天，慕宸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，脸上没有丝毫愧疚，只有不服气。当检察官列举他长期对婉宁进行精神控制、PUA，导致婉宁心理崩溃自杀的证据时，他突然打断：“我没有  PUA  她！我只是太爱她了，我怕她走弯路，怕她被别人骗，我才帮她做决定的！这怎么能算错？”

他看着台下婉宁父母憔悴的脸，不仅没有歉意，反而觉得是他们  “没教好女儿”：“叔叔阿姨，我知道你们难过，可婉宁她太任性了，我那么爱她，她却一点都不理解我，还选择用这种方式伤害我，伤害你们。”

婉宁的母亲听到这话，当场哭晕过去，婉宁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慕宸说不出话来。可慕宸却依旧一脸无辜，他看着法官，语气坚定：“我没有罪，我只是太爱她了。如果爱一个人也算犯罪，那这个世界上的人，是不是都不能爱了？”

最终，法院因  “虐待罪”  判处慕宸有期徒刑。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，慕宸没有丝毫悔意，反而冷笑一声：“就因为我爱她，我就要坐牢？好，我认了，可我永远不会觉得我错了。”

在监狱里的日子，慕宸依旧活在自己的  “深情”  里。他拒绝接受心理疏导，每天都在纸上写满对婉宁的  “控诉”：“宁儿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？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，要在这破地方待多久？”“你要是当初听话一点，我们现在早就好好的了，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的爱？”

他常常坐在窗边，看着外面的天空，想起未名湖畔的初遇，想起那颗橘子味的糖，可他想的不是自己的错，而是  “如果当初婉宁更听话一点，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”。他甚至觉得，婉宁的死是  “咎由自取”，是她  “不懂得珍惜”  自己的爱。

婉宁的坟前，偶尔会有同学去献花，却很少有人提起慕宸。只有慕宸的家人偶尔会来监狱看他，每次都劝他  “认个错，好好改造”，可他每次都固执地摇头：“我没错，我只是爱她而已。”
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监狱里的高墙困住了慕宸的人，却没能困住他的偏执。他始终不明白，真正的爱从来不是控制和占有，不是把对方变成自己的  “附属品”，而是尊重和包容。他更不明白，他所谓的  “深情”，其实是杀死婉宁的最锋利的刀。

未名湖的秋光依旧温柔，博雅塔的影子依旧修长，可那个曾经眼里有光的女孩，永远地消失了；那个执迷不悟的男孩，也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  “爱”  的牢笼里，一辈子都活在自我欺骗中。这段以琼瑶式浪漫开始的爱情，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，只留下无尽的唏嘘  ——  原来有些  “深情”，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灾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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